乌克兰危机一周年看能源沉浮

欧盟统计局近日公布的初步统计数据显示，受能源价格下降影响，欧元区1月通胀率按年率计算为8.5%，尽管较此前有所回落，仍远高于欧洲央行设定的2%目标。

 

上图：2月1日在德国柏林拍摄的一家加油站的油价牌。 左图：一名女子经过德国柏林的一家打折店铺。  新华社发（斯特凡·蔡茨  摄）

果蔬供应短缺 英国多家超市实施限购措施  由于新鲜水果和蔬菜供应短缺，英国多家超市近日实施限购措施。据外媒报道，水果、蔬菜短缺的原因之一是能源价格上涨，英国农户无力支付温室供暖的高昂费用导致农产品产量下降。图为2月23日，在英国曼彻斯特，一名顾客在超市内采购蔬菜。  新华社发（乔恩·休珀摄）

 

编者按  2月17~19日，第59届慕尼黑安全会议（慕安会）在德国举行，乌克兰问题成为焦点话题。2022年2月24日，俄罗斯对乌克兰发起特别军事行动，乌克兰危机出现升级。回望这一年，乌克兰危机已不单限于两国的战场军事对抗，更延伸至国家地区间在政治、经济、文化等领域的博弈，加剧了世界格局演变，进一步推动国际战略力量和格局进行深度调整。乌克兰危机被观察人士称作“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加速剂，危机升级以及此后的拉锯式延续，使俄乌经济民生以及国际粮食价格、能源价格和金融市场受到冲击，深刻影响着全球经济复苏。本版梳理推出乌克兰危机引发的全球能源市场“巨变”，以飨读者。

欧洲难言轻松

乌克兰危机一年来，欧洲经济遭受多重冲击，能源、产业、民生、环保等领域频亮“红灯”。分析人士认为，欧洲盲目追随美国对俄罗斯实施经济制裁，不仅安全利益被裹挟，经济领域也遭到反噬。更令欧洲不满的是，美国趁机大肆收割盘剥，独留欧洲咽下苦果。

据英国《金融时报》报道，截至今年2月19日，欧洲天然气价格已经跌至乌克兰危机以来的最低水平。在2022年8月份，俄罗斯为反制欧盟的惩罚性制裁，限制对欧洲天然气出口，加上夏季的高温推高需求，欧洲天然气价格一度超过345欧元/兆瓦时。

乌克兰危机以来，欧盟实施了一揽子经济制裁措施，大幅减少对俄出口，但受制裁反噬效应影响，欧洲能源价格飙升，通胀高企，企业遭受巨大损失，民众实际工资严重缩水，购买力下降。

一年来，能源和大宗商品价格上涨不断向消费者传导。今年1月，欧元区通胀率达8.5%，尽管较此前有所回落，仍远高于欧洲央行设定的2%目标。同时，近期欧盟实施对俄石油产品限价和禁运，将导致国际市场油品特别是柴油供应紧张和价格上涨，继而抵消欧盟抑制通胀的努力。

总体而言，欧洲价格上升压力仍然较大，衡量潜在通胀趋势的关键指标核心通胀率继续上升。欧洲央行行长拉加德日前出席欧洲议会听证会时表示，高通胀对欧洲经济各领域和民众生活产生巨大影响，特别是对低收入家庭。

受能源价格飙升、工资上涨和融资成本上升等因素影响，欧洲企业经营状况不断恶化。由于通胀压力持续存在，欧洲央行表示将继续紧缩货币政策，这将对企业活动造成压力并影响投资，进一步阻碍欧洲经济复苏。

欧盟统计局最新公布的数据显示，2022年第四季度欧盟企业申请破产数量创历史新高，环比增长26.8%，达到2015年有记录以来最高水平。

欧盟委员会执行副主席东布罗夫斯基斯坦言，由于乌克兰危机仍在继续，欧洲经济前景存在很大不确定性。“在整个欧盟，民众和企业仍在经历艰难时期。”

受能源供应安全所累，欧盟在减排问题上频频“开倒车”。2022年冬季，多个曾大力呼吁弃煤的欧洲国家相继重开煤电厂。法国、德国、比利时等国决定重启或延长核反应堆服役时间。

分析人士指出，欧洲国家的这些举措无法从根源上解决能源危机、提高欧洲能源独立性。

到底是谁从中受益

炸鸡套餐，涨价40%；法式长棍面包，涨价30%……乌克兰危机升级一年来，法国大巴黎地区城市克利希的物价持续上涨。面包店老板抱怨，面粉、酵母等原材料和电费等经营成本不断增加。“如果面包再不涨价，我就只能关门了。”

法国《观点》周刊调查显示，法国人对刚刚过去的2022年感到“沮丧”。近70%的法国人认为，乌克兰危机对生活的影响显而易见：能源价格上涨使数百万人面临缺电和停电的风险，通货膨胀带来购买力严重下降等问题。

法国国家统计和经济研究所公布的数据显示，法国2022年消费者价格指数上涨5.2%，主要原因是能源价格飞涨。尽管政府出台价格保护措施，但能源价格2022年全年涨幅仍达到23.1%。另外，食品价格2022年涨幅达到6.8%。

在刚刚过去的冬季中，数百万法国人面临断电、缺电风险。法国政府不得不号召全国缩减能源消费，要求教育机构、办公室和对公众开放场所的冬季供暖温度不得高于19℃，民众也不得不调低暖气温度。

在法国东部下莱茵省，这个冬天极为寒冷。居民埃尔莎·富克斯表示，电力和天然气涨价给家庭预算带来沉重压力；巴黎居民达夫妮也表示，自己应对电费高企的办法是，调低暖气温度，抱着热水袋过夜。

商业数据公司阿尔塔雷斯表示，由于能源危机带来的成本上升，法国2022年企业破产数量飙升，比2021年增加50%。那些在新冠疫情中受到冲击的中小企业，在乌克兰危机带来的高通胀下又遭受“致命一击”。

不少法国观察人士表示，美国一边鼓动欧洲国家制裁俄罗斯，一边又向欧洲出售高价天然气，这种行为损害了欧洲利益。根据市场研究机构克普勒公司发布的数据，2022年前11个月，美国液化天然气出口量同比增长137%。2022年，欧洲进口液化天然气中超过四成来自美国。法国学者法比安·布格勒表示，天然气涨价，对美国的工业和经济有利，却削弱了欧洲工业竞争力。

“谁从乌克兰危机中受益？当然是为这场危机准备了很久的美国。”法国媒体人埃米利安·拉科姆2022年10月在法国新闻网站《每日新闻》上发文指出，能源危机对许多欧洲国家来说是灾难性的，因为能源不稳定导致企业因支付不起天然气和电费账单而不得不减产，越来越多的员工失业，影响越来越多的家庭。

“经济衰退威胁不断增加，处于黑暗中的是欧洲和欧洲人的未来，而不是获得巨额利润的美国人。”拉科姆说。

盟友“吸血”成最大赢家

经历动荡的一年后，欧洲的“能源版图”也正在改变。来自欧盟的数据显示，2021年欧盟83%的天然气来自进口。俄罗斯对欧盟的天然气供应量大幅下降。而这部分主要被进口液化天然气所取代。总体而言，2022年欧盟液化天然气进口量增长约150%。

数据显示，2021年，欧盟从俄罗斯进口管道天然气1550亿立方米，约占欧盟天然气总进口量的45%。而2022年1月至11月期间，只有不到25%的欧盟天然气进口来自俄罗斯，另外约25%来自挪威，还有11.6%来自阿尔及利亚。液化天然气进口占25.7%，主要来自美国、卡塔尔和尼日利亚。

乌克兰危机升级后，欧盟能源供应在多元化方面虽然取得一定进展，但整体上仍面临成本高、变数多的紧张局面。与此同时，借帮助欧盟摆脱对俄能源依赖之名，美国能源公司和贸易商在欧洲赚得盆满钵满。

欧盟委员会负责经济事务的委员真蒂洛尼日前表示，2023年前5周，来自俄罗斯的管道天然气仅占欧盟天然气进口总量的7.5%左右，远低于2021年37%的平均水平。海运液化天然气所占比重则从2021年的20%增加到2023年初的42%，增长一倍多。

大宗商品数据分析公司克普勒的数据显示，2022年欧盟从美国进口的液化天然气占总进口量的41%，比2021年增长154%。欧盟统计局最新数据显示，2022年美国重新成为欧盟第一大货物贸易伙伴，其中欧盟从美国进口额增长达53.5%，能源贸易增加和能源价格暴涨“功不可没”。

研究机构和专家分析指出，美国以过高价格向欧洲市场供气，从地缘政治争斗中大肆渔利，靠乌克兰危机大发横财。

除了在能源领域“巧取”外，美国还通过《通胀削减法案》对欧洲进一步“豪夺”，以高额补贴等激励措施，推动电动汽车和其他绿色技术在美国本土的生产和应用，这给欧洲国家造成产业外迁压力。尽管欧盟方面一直争取美方平衡欧洲企业利益，但并未取得实质性结果。

比利时大型建筑公司埃泰首席执行官伯纳德·德尔沃表示，在欧洲能源成本飙升和美国保护主义立法的双重作用下，整个欧洲正面临“去工业化风险”。如果欧盟不着手干预，越来越多欧洲公司可能迁往美国，这种可能性“对欧洲来说非常危险”。

困扰还会持续

2月1日，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宣布，欧盟已经完全消除了对俄罗斯化石燃料的依赖，这比预期要快得多。然而这番言论并非得到了所有欧洲国家的认同。匈牙利能源部称，欧盟对俄罗斯的制裁政策是失败的，并强调限制措施对面临价格上涨的欧洲消费者产生了影响。

俄罗斯电视台2月15日的报道援引莫斯科国立大学历史与政治研究所副所长沙波瓦洛夫的话称，目前欧盟在能源和经济领域出现“漏洞”。但为了对此掩饰，欧盟使用“摆脱依赖”的口号。欧盟的行动事实上加剧了能源危机，造成前所未有的通胀，并引发资本外逃，导致许多企业破产。所有这些都打击了每个欧洲人的钱包。俄经济学家亚历山大·杜德恰克称，尽管布鲁塞尔没有预测经济衰退，但欧盟已经面临着一场全面的能源危机。欧盟正在失去与美国和其他能源成本较低的经济中心的竞争能力。

尽管冬季已经结束，但市场人士依旧预计，高能源价格仍将继续在2023年困扰欧洲。天然气价格仍然会受到俄乌局势、全球能源主要出口国国内局势的影响，短期内欧洲消费者无法重新享受到以往的廉价能源供应。《俄罗斯报》近日援引俄TeleTrade分析师科瓦列夫的话称，今年欧洲获得天然气将比2022年更难，因为2022年上半年仍有大量的俄罗斯管道天然气供应欧洲。因此，欧洲人可能在今年秋冬再次面临天然气短缺的风险。

 

（本报记者曲静怡综合编辑整理）